失心疯公寓

一年有三百六十多天都在脆弱且热烈地活着。

【夏了夏天|10:00】冷空气过敏

*邓佳鑫0723生日快乐

*8.6k+




上一棒:@吴蒜头 

下一棒:@靈. 



















我在找一个人。






















你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


















但是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一条崭新的词条从热搜榜底端越蹦越高,当红小生左航在昨晚的采访中又被问到了那个问题:“那么小左有过情感经历吗?”



几乎每个采访都会问他这个问题。没办法,左航近期因为出演了一部校园青春剧而爆火,本以为是靠脸蛋和剧本角色吃香,没想到仔细一挖发现这人要演技有演技要实力有实力,于是粉丝数量一路飙升,左航一跃成为娱乐圈内最为耀眼的流量小生。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公司给他立的单身人设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偏偏这人到哪里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项链,一直放在衣服里捂得严实,结果有一次发布会时没留神露了出来,最末端吊着一个小巧的信封。一众粉丝喜上加喜立马跑去扒同款,扒到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清了项链的介绍——这信封竟然真的能打开,里面有一个小铁片,上面刻着i love u。



好家伙,这下粉丝们来不及开恋就失恋,一边哀嚎着造孽一边好奇究竟是谁送给左航的项链。各大采访的狗鼻子敏锐的嗅到了卖点,正好左航有新戏要宣传,一波又一波的八卦瞬间袭来。



偏偏左航的嘴就像国家银行的保险柜,愣是让人撬不出一点消息来。这次也是,左航还是那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的答案。



“我在找一个人。”



采访不出任何意外的收获了这个回答,可他还是不死心,接着发问道:“有点答非所问了哈,小左好像每次都是这个答案呢,能不能说的再清楚些呢?”



左航脸上端着的笑瞬间消失了,一双杏仁眼直直的看向他,眼神里的威慑力藏都藏不住。



采访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问错了话,抹把冷汗刚想糊弄一下就跳过,没想到左航又突然笑了起来。



“一个很重要的人。”左航说。“我得先找到他,才能有情感经历。下一个问题。”



采访举着话筒愣了半天,直到摄像拍了他一巴掌才回过神,着急忙慌的念了下一个问题。



左航在采访叽里呱啦的声音里暗暗垂眸,颈间的触感不可忽视。他趁着镜头调整时飞快的抚过胸前,好像又看到多年前送给他项链的某人。















不断有橄榄枝往左航手里面递,经纪人把一摞剧本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时左航恍惚的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考前,看着厚厚的纸张就忍不住脑壳疼。



“我已经帮你初筛过了,”经纪人抬抬下巴。“这堆剧本都是男一男二男三的角色,不吃亏。”



“不吃亏是不吃亏,就是看着头疼。”左航摊了摊手,艰难的从老板椅里爬起来翻剧本。经纪人看着他的架势,估计没三四个小时完不了,干脆扯过旁边的凳子坐下开始扣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左航手里拎着一本若有所思。



“安姐。”



“嗯?”安麦放下手机。“怎么了?”



“《淤青》,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左航边说边翻。“我看这个剧本给我的是……男一,剧本我也挺喜欢的,就这个吧?”



“可以,”安麦点点头。“那我就跟陈导联系了。”



“好,”左航应下,翻到剧本信息那页阅读。“小说改编……导演陈宸,原作……冷空气过敏?”



“好奇怪的名字。”左航说。



怎么有点耳熟,更奇怪了。





















左航踩着开机的点到了酒店,他风风火火出了电梯差点跟导演撞上。陈导接到了他助理的消息,怕左航找不着地方就出来接他,没想到来了电梯门出来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吓得陈导连连后退。



“哎呀,导演好导演好。”左航立马反应过来,抓住陈导的手用力上下晃动,晃的陈导额头冒汗。



“不好意思啊导演,我来晚了……”



“没事!没事!”陈导笑呵呵的揽过他的肩,带着他往里走:“你能接我的戏我就跟高兴啦,哪儿敢要求你什么时候到啊……”



“没有没有,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您是我的老师,我最后一个到多不好意思……”



陈导发出一声大笑:“谁说你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左航被他笑的有点懵:“……啊?还有人比我晚啊?”



“是啊,还有人比你还晚,不过他不是演员,不用着急……”



左航更惊讶了。“不是演员?”



“小左,你对《淤青》有多少了解?”



“嗯……是网文改编,原作者是冷空气过敏,好像跟我差不多年纪吧,我这两天抽空看了看他的文章,也是年少有为吧。”



“嗯,不错,”陈导满意的点点头。“《淤青》原作者啊,的确是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儿十分有个性。后来我去了解了他的作品,读起来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通透,我很欣赏他,他也很敬重我,一来二去的呢,我们啊,也就熟悉了。我特别喜欢他这部《淤青》,和他念叨了好久他才松口,愿意让我拍这部片子,如果是别人啊,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陈导脸上不自觉附上的与年龄严重不符的笑逗的左航也乐了:“哎呦,他是什么人啊,还需要您亲自下场劝他。”



“哎呀,不都说了吗,这小孩儿啊,个性的很……明天不是开机嘛,本来我说什么他都不肯来,我把咱们的演员阵容给他发过去,他就说来了,你看看这事儿……”



陈导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打进来了,陈导接起来,嗯嗯啊啊好好一阵之后挂了电话,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左航华丽丽的掉头往回走。



左航被他一顿操作整的一脸懵:“导演……”



“他到啦,我带你去认识认识。”陈导很高兴的拉着他走。“要一起相处好久呢,你正好改改他的性格,他太闷了。”



左航还没来得及再张口就感觉到从面前的拐角出来一个人,陈导立马拍了拍他的手:“小左,介绍一下,这就是《淤青》的原作者冷空气……邓佳鑫!你又抽烟!!”



邓佳鑫。



左航猛地抬头,那人背着光站着,左航努力的眯起眼睛,半天才看清那人的脸,却一下子呆住了。



他和七年前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更高了,更瘦了,眉眼间是散不去的疏离。那双小鹿眼直直的盯着左航,盯得左航有些失神,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终归是和七年前不一样了。



淡淡的疲惫,浅浅的忧伤,更让左航害怕的,是漫至眼底的陌生。



左航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闻到烟味,目光顺着邓佳鑫的胳膊看下去,他的指尖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



“薄荷爆珠。”



左航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导演惊讶的目光投过来,左航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但邓佳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勾起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陈导。”



“好了,别傻站着了,小邓过来,”陈导招招手,邓佳鑫便慢悠悠的迈开步子过来,左航还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邓佳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他突然后错两步害怕起来。



邓佳鑫看到了他的动作,但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只是走过来,携着薄荷爆珠的烟味儿。



“小左,这位就是《淤青》原作者,笔名冷空气过敏。小邓,这是左航,在剧中演的是杨远。”



“我知道。”左航看着对方向自己伸过来一只手,最后堪堪停在半空中。“邓佳鑫。”



骨节分明,又白又瘦,左航瞪大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终于敢伸出手握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左……左航……”



只是象征性的握了握,邓佳鑫便迅速抽回手,端着他没有变过的公式化微笑问陈导:“老头,我的房间在哪儿?”



“先把烟掐了!”陈导急到跳脚。“不是说好了不许抽烟吗!?”



“就一根。”



陈导撇撇嘴,扭头又高高兴兴的拉着他走。“您可真是尊大佛呦,可算把你给盼过来了。诶,你刚才怎么跟小左说了你名字啊,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知道你本名吗?”



左航跟在他们身后慢吞吞的走,把陈导的话听了个全部。他本来想偷听邓佳鑫的回答,可那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左航以为他压根就没说话。



左航低头,又记起那个问了他无数遍的问题,和他回答了无数遍的答案。



左航苦笑。



我找到他了。



但他变了。



颈间的小物件无时不在提醒左航它的存在,信里的小铁片刻的还是i love u,可是左航抬头看看前面那人单薄的背影想,当初送他项链的人,还是他吗?

















陈导说邓佳鑫是一个极其有个性的人,左航特别能理解他,并且深切的认同他这个观点。别人的剧本被翻拍,巴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片场盯着,邓佳鑫不,左航每天十点多下了戏才看见邓佳鑫闭着眼睛不情不愿的被工作人员拖过来,拎着一袋小笼包,从角落里摸出来瓶未开封的农夫山泉吃他的早饭。



他在剧组最常干也最乐意干的事情就是讲戏,但他不自己讲,每次讲戏他都坐在编剧旁边静静的听,偶尔抬手碰碰编剧,和他耳语几句,编剧听完点点头,讲的戏就和刚才讲的不一样了。



“你知道的,小邓是网文作者。”陈导在左航面前一向不称他小冷老师。“无论是读者还是小邓本人,都希望《淤青》能做到最大程度还原,所以我原本想让小邓讲戏,但是他不愿意,我就让他先给编剧讲,编剧再给你们讲,结果我没想到他又坐在旁边听了。”



说到这儿陈导又呵呵笑起来,左航配合的扯了扯嘴角,但是他不想笑。



陈导不知道,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不记得,他和邓佳鑫在糟糕的青春期,做过一栋楼里的练习生。















他变了。



编剧讲的什么,左航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死死地盯着编剧身边的邓佳鑫,看那人熟练的点起一支薄荷爆珠,轻轻抿过烟嘴,吐出薄薄的白烟。



动作娴熟,左航不知道他背地里已经抽过了多少包薄荷爆珠。



“别抽了。”左航突然开口,语气低沉暴躁,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朝这边看过来,但邓佳鑫只是顿了一下,继而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不是室内,不影响。”



“我说你别抽了!”



一声巨响,木制桌子被拍的颤抖两下,邓佳鑫的目光淡淡的投向左航满是怒色的脸,视线下移,刚才拍桌子的手心已经变得通红。



众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女一警惕的转了转眼珠子,刚想站起来缓解氛围,邓佳鑫目不斜视的伸出手向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杨远,”邓佳鑫眯起眼睛。“坐下。”



左航瞳孔狠狠一震。



杨远,杨远。



邓佳鑫,为什么不叫我左航。



胡思乱想间自己已经坐下了,抬起头才邓佳鑫已经抽完了那根烟,最后一丝火星被摁灭在烟火缸里,邓佳鑫抬眼,“王老师,麻烦接着讲吧。”



编剧慌乱的应了一声,抓起剧本又继续刚才的内容,邓佳鑫缩回懒人椅里,好笑的看着左航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手里的剧本上。



一根铁制的细链在左航颈间若隐若现,邓佳鑫顺着铁链的方向下去,看到一方块的凸起。



邓佳鑫眯眯眼睛,吐出一层薄薄的烟。
















那天不了了之后左航躲着邓佳鑫走了几天,才后知后觉的自己的这个行为有多么的幼稚,自己耿耿于怀,那人还是每天悠哉游哉,该几点来几点来,该吃饭吃饭,该讲戏讲戏,该抽烟抽烟,左航偷着数,这些天他至少抽了两包薄荷爆珠。



左航看不下去,他粉丝总说想看他抽烟,都被他教训了一顿,说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你们想什么呢。



他管的住自己也管的住粉丝,三十年老烟民听了他的话也要三天不抽烟,偏偏邓佳鑫,无论软硬,我行我素,是个不折不扣的例外。



左航在拍戏的时候似乎用余光瞟见邓佳鑫拆了第三包烟,于是非常不自觉的朝他那边转了转脑袋,不出所料的被喊了卡。



“左航!不要分神!你扭头看什么呢?”



左航说了一声抱歉转回来,新的一条开拍,邓佳鑫垂眸,点烟的同时咬破爆珠。



薄荷,清凉。



没吸两口这条就顺利的过了,下一条没有左航的戏份,他下来绕了好大一圈,最后磨磨蹭蹭的站到了邓佳鑫旁边。



全程邓佳鑫没动过,慢悠悠的抽他的薄荷爆珠,左航看看他抽烟又看看正在拍的女一保持沉默。邓佳鑫也不急,等到他抽出烟盒里的第二根烟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要拿烟拿了一半的手按了下去。



“叙叙旧吧,我们。”左航说。“今天晚上。”



邓佳鑫顺从的把烟放回烟盒里,薄荷的清凉和尼古丁的刺鼻混杂在一起,邓佳鑫又一次笑起来。



“好啊。”
















火锅沸腾冒起的白烟让左航意识到,至少吃火锅的时候,邓佳鑫还是若干年前的那个邓佳鑫。



“七年前我离开你们以后,我就在想,我该怎么活下去。”



邓佳鑫熟练的夹着毛肚在特辣锅里七上八下然后塞进嘴里,他自顾自的说着:“你别觉得这是个不重要的问题……真的,那时候我觉得音乐这条路我走不通了,事实也能证明,的确如此。”



“不可能,”左航说。“怎么可能走不通,只要你不放弃……”



“左航,”邓佳鑫打断他。“别幼稚了。”



“是,只要我不放弃我就还能唱歌,但是左航,我怎么唱?我在哪里唱?左航,你知道我当初的梦想是什么吧?”



知道。左航吞下一口口水。把自己的歌唱给全世界。



“我坚持也只能在小角落里当个所谓的网红,”邓佳鑫耸耸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没有资源,没有人脉,我只好扔了这条路,还好我走的时候高中还没有学很多,而且我成绩也不差,赶得回来,所以我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决定走文化课道路。”



“大学的时候我开始写网络小说,满足自己的同时,还能赚点闲钱,”邓佳鑫下了几块鸭血。“左航,你看过我的小说吗?”



他看着左航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笑了。“大明星,忙死了,我知道你没看过,但你总该看过《淤青》吧。我问你,它讲的什么?”



讲的是你。



左航第一次翻开剧本的时候,就知道它讲的是什么了。



讲的是邓佳鑫自己。



他把自己写成了书。



“我写我自己的经历,写我,写你们,写我荒唐美好的青春期,写懵懂无知的爱恋,写一路颠簸,写给全世界。”



“太刻骨铭心,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被那段记忆绑住,永远忘不掉,永远出不去,可是当我落笔写那些东西的时候,我能感受到释然。”



“左航,你,和你们,有人支持你们,有人给你们渠道,有人爱你们,但是当我决定离开那栋楼的时候,就注定我那付出的七年要被清零了。”



“我以为七年很久的,”邓佳鑫缓慢的说。“可现在又一个七年已经过去了。”



“左航,你要梦想,可是我要谋生,生活哪儿有那么简单。”



“我迫于现实,我放弃音乐,我没有错。”



“同样的,”邓佳鑫说,“你也没有。”



左航红着眼睛看他仰头喝尽杯子里的啤酒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记不清了,”邓佳鑫摇摇头,转而又轻飘飘的笑起来。“别担心,我只抽薄荷爆珠,不会抽太烈的烟的。”



左航始终沉默着,邓佳鑫下完了虾滑和豆腐,招呼着让他吃。



“快吃啊,一会儿凉了,还有这么多菜呢。”



“你对冷空气还过敏吗?”



很无厘头的一句话,邓佳鑫本能性的想要嘲笑他,突然脑子里轰的一声,夹菜的手停在空中,他愣住了。



2021年,冬天,冬日特辑。



















时至今日,邓佳鑫实在是不愿意回忆起那段糟烂的经历。一件单薄的白毛衣打发掉,邓佳鑫冷的发抖,但他想笑。



没开机之前所有人都在有暖气的屋子里缩着,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即将录制的场地里蹦蹦跳跳,stf让他回去,他扯着嗓子喊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他只是为了提前适应。



他遮住自己的脸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痒痒的,总想流鼻涕,邓佳鑫吸吸鼻子,抓抓头发又蹲在地上笑起来。



笑什么呢。



笑自己竟然会愚蠢的对冷空气过敏,还是笑给他设计妆造的会让他有过敏的机会?



开拍之前邓佳鑫溜回去上厕所,洗完手开门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他打开门,地上躺着一顶白绒绒的小熊耳朵帽子,应该是刚才挂门上的,开门时掉到了地上。



邓佳鑫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没动,过了一会儿突然勾起唇角,然后关上门,绕着它走了出去。



邓佳鑫挺胸抬头,心里默默的想,竟然真的还有人记得他对冷空气过敏。



但是,很悲哀的,他不接受也不需要怜悯。

















“早好了。”他听见自己说。“早好了,左航。早就不过敏了。”
















邓佳鑫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脑子一抽起了冷空气过敏的笔名,又呆板又长,一点也不好听。



而且七年前他就不再对冷空气过敏了。
















邓佳鑫的电影从秋初拍到冬至,剧组组织吃饭,提前办了一场杀青宴。



左航拿了三盘饺子狂吃个不停,邓佳鑫坐在他斜对面,正在跟场务闲聊。



笑眯眯的,保暖卫衣看起来很暖和。



左航又想起那天的邓佳鑫。邓佳鑫本人沉浸在回忆里是不知道的,可左航看的一清二楚,那双平常懒散的眸子里有着根本无法掩饰的迷茫,配合着邓佳鑫时不时扯出来的笑,很勉强很苍白。



左航在那一刻软了心,那时候他想,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无论邓佳鑫怎么变,他还会是那个会把自己袒露出来的邓佳鑫。



他正这样想着,那边的场务老师和邓佳鑫聊嗨了,不顾陈导一开始禁止吸烟的提醒,从兜里掏出来包中华,抽了一根出来递给邓佳鑫。



左航心里一紧,转而想到那天邓佳鑫说过自己不抽太烈的烟便又放下心来低头扒拉饺子,正好男二过来和他聊天,左航放下筷子和他聊起来。小伙子很健谈,说话也很风趣,左航被他逗的笑个不停,无意间扭过脸,上一秒还向上扬起的嘴角逐渐趋成直线。



邓佳鑫还是刚才那样跟场务老师交谈,只不过指尖多了跟燃了一半的中华。



下一秒他抬起手放到嘴边熟练的吐出白烟,刺鼻的烟味飘过来,左航呆滞了一瞬,骤然俯下身咳嗽,他努力的把音量降到最小,咳着咳着竟然咳出眼泪来。



他被烟味呛得说不出话,男二吓了一大跳,连忙拍他的背帮他舒缓。左航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却再也不敢朝着邓佳鑫的方向张望。



邓佳鑫。左航痛苦的闭上眼默念。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




















酒过三巡邓佳鑫得了空跑到走廊的窗边吹夜风,冬季独有的湿冷风吹到他脸上,邓佳鑫只觉得快活。



他不喜欢这样的聚餐,不过陈导非拽着他要他来,说不来就带着全剧组去酒店绑你这个大爷。



邓佳鑫哭笑不得还是认了命,但不耽误他我行我素。



他托着下巴吹风,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邓佳鑫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哼起歌来。



《匆匆那年》。



[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别太快冰释前嫌/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互相亏欠/要不然凭何怀缅]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脚步声停在身后,紧接着是左航惯有的沙哑嗓音。



“你不抽烈烟的。”



“左航,”邓佳鑫无奈的回答他。“我说过了,我得活下去。”



“你说你不抽烈烟的,”左航固执的说。“你为什么骗我。”



邓佳鑫沉默了一会儿,张口反问他:“左航,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骗你?”



“你变了邓佳鑫,”左航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说谎……”



“我们七年没见了,左航,七年,你凭什么觉得我一点都不会变!”



“左航!今非昔比了你不知道吗!现在我们是两路人!两路人!左航,没有人会等着你去接受那些东西,没有人在等你。”



邓佳鑫有些哽咽。



“左航。”



“我们都长大了。”




















人为什么要长大,十三岁的左航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



“总不能不长大吧,”左航扣扣脑壳。“赚钱养家,孝顺爹妈,还会有更多人喜欢我,为啥不长大嘞?”



二十三岁的左航再一次面对这个问题,他却再也答不上来。



左航不知道,邓佳鑫也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长大意味着痛苦的别离。
















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邓佳鑫伸出手背抹掉,又重新把头扭向窗外。



“曾经的我也以为我会记一辈子的,”他说。“可是后来时间告诉我我放下了。”



“别耿耿于怀了左航,你有你的天地,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吧,相信我,你会放下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左航望着那人单薄的后背低低的开口。



“回来,把窗户关上,邓佳鑫,我看到你吸鼻子了,你的冷空气过敏根本就没好。”



邓佳鑫猛地睁大眼睛。



“你的项链我没扔,”他听见那人说。“邓佳鑫,我们没完。”

















《淤青》的发布会,原作者冷空气过敏出席了。



在此之前,各大平台的活动及颁奖典礼冷空气过敏是从来都不出现的,身为爆火的网文作者却从不露面,直接把所有人的好奇指数都拉到了巅峰。



这次冷空气过敏宣布会出席发布会以后整个圈子抖三抖,各大采访争相争取入场名额,早早的架好了大炮待命,可等到冷空气过敏上台的时候整个场馆内出奇的安静,不少人认出来了,这位神秘的网文作者,竟然是很久以前在时代峰峻当练习生的邓佳鑫。



“别惊讶了,”邓佳鑫在全场的鸦雀无声里挠了挠头。“我有什么好惊讶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请问冷老师……”前排的一个记者颤颤巍巍的举起话筒。“您为什么选择走创作这条道路呢?”



邓佳鑫轻轻的笑起来。



“我最初的梦想,是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无论走哪条道路。我试着学会放弃一些东西,唱歌,音乐,不好的回忆,和忘不掉的人,但我发现有些东西是我暂时放弃不了的。”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开始写作,那时我正在低谷期,我靠写作的方式把我的痛苦讲了出来,当我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时,我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写作成为一个很好的发泄口,我以前有很多想不通的事,在我仔细琢磨词句时就想通了,过去的让我难以释怀的,不知不觉的就被淡化了,我发现了这点特性,所以我写下了《淤青》。”



左航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小说里的角色名是被我毫不相干编出来的,但所有的故事都只有一个原型,那就是我。”



“我想告诉你们,和若干年前支持我的人,那些坎坷,那些苦难,那些在你们眼里不堪回首的往事,当我落笔写下第一个字时,就在我的记忆里分崩瓦解了。”



“你知道这部小说为什么会叫《淤青》吗?”



邓佳鑫突然换了姿势,他不再直直的面对身前的大炮与闪光灯,而是微微侧身,望向紧紧抓着话筒的左航。



“淤青不似皮外伤,不会不停的痛,也不会流血,但每当你按下那小小的一块青紫时,那种疼痛,是直达内里的。它好像永远都不会愈合,只会慢慢消失,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很久,久到你身边的人换了又换,而这时你抬头看看四周,当初和你一起磕下这块淤青的人,早就不见了。”



“这就是《淤青》。”



左航第一次在镜头下失神。冬至宴,火锅店,休息时间的谈话,讲戏的不了了之,薄荷爆珠和中华,久别重逢的熟悉与陌生,左航的记忆不断在时空中穿梭,直到停在七年前他一觉睡醒看见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的信与项链。



那封信左航很久以后才敢打开,而那条看上去很廉价的项链,被他戴了七年。



左航又想起那句i love u,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邓佳鑫那块迟迟消不下去的淤青,是他。
















邓佳鑫的声音让左航回了神。



“或许真的过了很久吧,但现在,我可以很高兴的讲,我放下了。”



啊。左航微微瞪大双眼。



那块消不下去的淤青,被邓佳鑫生生揉开了。



他写起小说,学会抽烟,编出谎话,为了谋生,他变得早已不像他。



谁拿一瞬当永远。



左航看着邓佳鑫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下移到胸口。



“我希望你,也能奔向更美好的人生。”



眼前模糊,左航留给闪光灯一个后脑勺,在阴影里悄悄落下一滴眼泪。



他们总是站在理性和感性的边界处。



左航忽的想起那句,人总是靠分开后的痛苦来判断爱得是否深沉。
















第二天,接机的粉丝看到左航的颈间没了那串若隐若现的银色链条。



离开剧组的前一天晚上,左航靠着人工湖的栏杆站了两个小时,整个人冻到僵硬。



寒冷使人反应迟钝,左航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那天冬至邓佳鑫在他说完那句我们没完之后吐出的话来。



邓佳鑫说,我们回不去了。



又一股冷空气袭来,左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一直在手间摩挲的项链在刹那间掉进快要结冰的湖水里。



左航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愣了一会儿,突然捂住脸笑了。



他终于相信邓佳鑫不会再对冷空气过敏了。




























我在找一个人。



他在我的青春里,散着永恒的光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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